老李的骑行梦

□冯彩红

从事了一辈子教育工作的他，站在讲台上总是活力四射、神采奕奕、激情澎湃。如今，奔波劳碌大半生，终于光荣退休了。许是早已习惯了那种连轴转的紧张，日日不得闲的生活，已经如一个固化的模子，深深烙印进他的身体，融入他的生物钟。这不，天色未明，他又早早起来，洗漱完毕，习惯性地踏上那条通往单位的小路。

断续相见的鸟鸣声此起彼伏，路边的小草、小花都是那样地令他欢喜，迎着温暖的阳光，老李一边在心里打着节拍一边迈着轻快的步子向单位走去。等看到那个朝夕相伴又亲切无比的大楼，看到迎风飘扬的五星红旗，才惊觉，自己已经不属于这里了。

重重的失落感如潮水般涌来，他仿佛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，一种无法言喻的空虚与怅然充斥心间，泪水不禁在眼眶中打转。他像个迷失方向的孩子，不知所措。孤寂的身影仿佛在萧瑟秋风里凋敝的老树，一下子矮了半截。

偶然看到一幅画：广袤无垠的苍茫大漠，一位白衣少年，迎着灼灼的骄阳，迎着翻涌的滚滚热浪，奋力骑行。他的心情豁然开朗，笑意一点点爬上皱纹丛生的双颊。对，何不重走当年路，再拾少年情，开启那个浪漫而刺激的骑行之旅。在那一次次激情澎湃的淬炼里，重新拾取回忆！

打开尘封已久的地下室，一股浓重的粉尘气息扑面而来。最后一次踏进这里是什么时候？他早已记不清。也许只有那一圈圈结着丝丝缕缕尘土的蛛网才知晓吧！他小心翼翼地避过那些高低错落、蛛丝密集的蛛网，好不容易从角落里找出那个仅骑过一次的脚踏车。心莫名地揪痛，似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他的咽喉，让他呼吸困难。曾经那般痴迷，不知何时，竟丢得干干净净，像两个陌路相逢的陌生人。

他仔仔细细地擦洗着它，仿佛一点点拼合曾经流逝的光阴。艳阳笑吟吟地悬在院子中间，栖在梧桐树的上方，他和他的脚踏车就躲在那一片树荫清凉里，一如从前。他喜欢这样的感觉，那是久违了的青春！

“这大热的天，瞎折腾个啥？”老伴端着一杯凉茶走过来。他没有抬头，仍自顾自地忙着。“哎，说你呢！……真是越老越不着调！”

“啥不着调？咋不着调了？我不就骑个车吗？碍着谁了？”好一通连珠炮似的质问！仿佛示威般，脑袋上那一簇簇花白的头发立了起来，如一排排尖利的刺。

吵嚷间，院门“吱呀”一声，一个身材颀长的女孩走了进来。红润白皙的面庞，藕粉色连衣裙，轻盈飘逸，随着她一同挤进来的还有那惬意舒适的微风。

饶是这凉爽至极的风，也没能将他们冲天的火气压下分毫。空气仿佛凝滞，憋得人喘不过气……

窗外日光弹指过，席间花影坐前移。

百无聊赖的女孩正坐在西窗下打盹，“滴滴，滴滴”，铃声点亮了那个熟悉无比的头像。打开手机，美丽的纳木错湖畔，一张略显疲惫的脸，眼睛却是亮晶晶的，仿佛那澄澈如洗的碧蓝湖水。甚至隔着冰冷的屏幕，她都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那种酣畅淋漓的痛快与满足。

“去追梦，趁现在！”父亲热切的话语仿佛惊雷，一遍遍在耳畔炸响。“在逆流而上的修行里淬炼生命！骑行的意义远不止此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