与岁月这把刀和解
□敖荣春 笑有好多种：大笑、苦笑、好笑、坏笑、嘲笑……岁月不饶人，从前似乎不敢肆意畅笑。经年岁月让我有了些胆气，以前血气方刚，怕别人耻笑我，如今，我与岁月握手言和，倒能心态平和地和自己打哈哈。哈哈一笑，时光和美。 “老夫喜作黄昏颂，满目青山夕照明。”笑看人间红尘事，写诗摄影慰平生。少时总以为老去只是遥远的传说，现在已奔八十岁的我才知道，人的生命竟如此仓促——一晃就大了，一晃就老了，一晃便没了。这是对生命的反思，更是一种善意的提醒，它让我思考：在短暂而仓促的旅程中，是否认认真真地活过？是晃出一段值得回味的旅程？还是晃来一地无用的鸡毛？它告诫我：不要在把希望寄托于虚无的以后，要珍惜当下，关爱身边的人，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，毕竟到了卸载的年纪，把剩下的日子简单过好，努力让生命少留遗憾。如今，我站在杖朝之年的门槛上，回望岁月，才发现衰老不过是生命送给我的一杯茶、一壶酒、一袖风、一窗月，让我在红尘中品茶、饮酒、迎风、赏月。甚至像一头卸磨的老驴，满地打滚，引颈长嘶，已壮行色，像驴一样玩着、乐着、活着！卸磨老驴，随心所欲，四处乱跑不停蹄。嘶犟音，放厥词，满纸撒野无佳句，自找草料充腹饥。摄，是“驴”拍。写，是“驴”吟。《岭上老敖》这首仿《山坡羊》小令，借驴说我，就想轻松地嘲弄一下自己，添些狂放浪漫，带点诙谐幽默，逗自己开心就好！《岭上老敖》也把我个人情怀，融入这茫茫林海雪原之中，在冻土带上让笔深犁，寻找山水的故事，倾诉对大兴安岭的爱恋高歌，在我的笔下流出了春山如笑、夏山如滴、秋山如锦、冬山如睡的美丽画卷，在兴安岭上铺展着、延伸着、浪漫着…… 年轻时总爱藏起自己的缺点，干啥都认真、较劲、矫情，争强好胜，不管大事小情都想做到最好，总怕有人说三道四，自认为面子比天大，这是我的虚荣心在作祟。如今老了，说话秃噜反账，办事拿东忘西，经常丢人现眼，就连行动也开始给自己揭短了，弄出一些哭笑不得的事：出门忘关火，回家锅冒烟。不知我是谁，老友认不全，实话实说，现在连走路都不如从前了：三步一歇，五步一喘。说走不动吧，两腿发软。这是老年人的常态，如果古稀之年的身体和年轻人一样健硕，那才叫反常。我的诗文里没有悲情苦诉，只有破罐破摔的畅快，我会把假牙、拐杖、老花镜当成宝贝随身携带，这并非妥协，而是与岁月和解的智慧，当你能把皱纹说成年轮时，衰老便少了三分威慑。自黑的本质，是将脆弱转为幽默的韧性，这种调侃并非轻贱自己，而是以坦诚自信打破年轮的枷锁，让衰老变得可亲可爱。我愿花甲、古稀、耄耋之年的朋友，皆成为“老顽童”。这篇拙文若能带来什么，我希望不是同情，而是共鸣与勇气，你若正为衰老而焦虑，不妨学我幽默一把：老年斑点美，岁月盖印章。妪翁同爱丑，牵手恋夕阳。让沉重的话题透着俏皮、幽默、诙谐，一笑可解千愁！生活的苦茶加点自黑的方糖，总能咂摸出甜味来…… 以老人喻夕阳，美丽漂亮！黄昏泼彩，夕阳流金，斓光晚照确实迷人，古今有无数诗人赞美它、咏叹它、描绘它。我喜欢刘禹锡写“莫道桑榆晚，微霞尚满天”的豁达。听王维“大漠孤烟直，长河落日圆”的壮观。朱自清借李商隐之句，反其意吟赋“但得夕阳无限好，何须惆怅近黄昏”，这句诗当座右铭鞭策自己！陈毅老帅的“花信迟迟春有脚，夕阳满眼是桃红”。画了一幅斑斓的水墨丹青。真是，最美不过夕阳红，温馨又从容…… 同时我非常喜欢马致远的那句词，“夕阳西下，断肠人在天涯”。如果，有一天我真断肠了、失忆了、穷目了，我会用健忘症的鼠标，让大脑自动卸载，清除库存，因为忘记，是治愈老人症的一剂良药，能使你心静如水、无忧无虑、安详自在。我用忘记将自己变成痴人，傻傻地等待着，在夜里说梦，因为梦里啥都有……耄耋之年莫延迟，自黑找乐正当时。笑问岁月刀何在，且看老敖自祭诗。 《自祭》：生无所好，不慕名利。一卷书在手，无意世事。败笔雕方字，拙言戏穷词。喜文不求甚解，会意便忘食。怀慈心自知，平愿苍生济。视恶如仇，更爱荆轲匕起。 早就卸磨去，已成待杀驴。寿比南山松，何人不惜。生存近大限，坦然处之。自古人生，谁无死。告亲朋好友，不必晨来夜急。 果蔬清酌满案祭，不闻，儿女索父啼。不知吊花如雪，怎听悲声泣。良友哭我，只有生者知。 大岭意深深，雪乡情依依。呕心带血红，天保染树绿。人虽去，无憾事。吾爱兴安故土，更愿魂归此。 红尘滚滚，岁月如刀，生至今日，实乃吾之幸事。书祭文以警余生，告世人，岁将暮，应不畏辞世之惊也。这首《自祭》诗中，感悟人生，回首以往：喜悦过、辛酸过、失落过、拼搏过，虽无憾事，也有不舍，因为不愿意好好说话，有些梦想依然成空。我随时都会笑对死神，却不知愁思何处？人生不管成败如何，是达官紫袍还是贫民素衣，都是在红尘中大闹一场，然后拂袖而去，找各自的人生归路，我的归路会像马致远的《秋思》一样，它承载着酸甜苦辣的诗话，留下一段抹不去的风华，时光已走远，不知秋雨浇落了多少繁花。我把回味岁月，煮成一壶老屋里的清茶，品味人走茶凉，在香气缭绕中与昨天对话，那些光阴的故事，早已爬满了篱笆，像爬上大岭的月牙……